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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友风采

1408实验室的回忆

发布时间:2025-09-24 10:15    浏览次数:
王燕萍
        1408, 这编号如今念在嘴里, 还有些沉甸甸的, 像一块凉而光滑的碧玉。 初识它是在 2003 年的那个秋天, 坐落在国家烟草栽培生理生化研究基地里, 于我, 那实在是一座科学的圣殿, 也是三年间挥洒汗水的战场。 推开门, 那股子混杂的气味便扑鼻而来: 有新采烟叶的、 带着泥土腥气的青涩, 有乙醇挥发后的、 清冽的锋锐, 有培养基的、 微甜的温润, 更有一种仪器钢铁的、 冷冰冰的严肃。 这气味, 初闻时只觉得冲,久了, 竟像浸入骨血里, 以至于后来离开了那里, 在某个寻常的午后猛地忆起, 还会泛起一阵恍惚的空虚。
         实验室的灵魂, 自然是崔红老师。 想起她, 我眼前便先浮起一副总是擦得晶亮的眼镜, 和镜片后那双沉静而又锐利的眼睛。 她于科研一道, 是出了名的严谨, 近乎于一种执拗的虔诚。 一个数据, 一个实验, 在她那里都含糊不得。 我至今清晰地记得, 有一回我的一份报告里, 将一个酶的活性单位打错了, 自以为不过是细枝末节。 她却用红笔在那处画了一个重重的圈, 旁批只有两个字: “重测。” 那红圈像一只灼灼的眼, 看得我脸上发烧, 心里却蓦地一凛。 那日下午, 我便在仪器前, 一遍遍地重复那枯燥的流程, 待到数据终于精准, 将报告重新交到她手里, 她只略一点头, 淡淡地说: “做科研, 脚下是实地, 眼前是虚无, 我们唯一能抓住的, 便是这一点一滴的 ‘准确’ 了。” 她的话不多, 却总如重锤, 敲在心上。
         然而老师的严, 内里包裹的, 却是一颗极温热的心。 那是一种 “严中有爱” 的、 东方式的温情, 不常言说, 却总在关键处悄然流露。 有一个冬夜, 我为一个迟迟不出结果的实验焦灼万分, 独自在实验室里对着一堆紊乱的数据发怔。 门轻声开了, 崔老师走了进来, “失败是常事,” 她平静地说, “但身体是自己的, 科研的路长着呢, 不争这一晚。” 她随即在我身旁坐下, 拿起我的实验日志, 一行行地看, 手指偶尔在某个可疑的数字上轻轻一点。 那一刻, 她没有训斥, 没有说教, 只是陪着, 像一个共渡险滩的同行者。 窗外的北风呼啸着, 实验室里却生出无限的暖意来。
         实验室里, 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可爱的同门: 万瑞晨、 刘海礁、 慕平利、 邓明军、 李雪君、 刘梦林、 王哲等等。 我们像一株株不同的植物, 被命运栽种到了同一方苗圃里, 共享着这里的阳光与雨露。 那些为某个学术问题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刻, 那些分享家乡零嘴、 笑语喧哗的课间, 那些在深夜互相陪伴、 打着哈欠等待 PCR 停止的倦影, 如今都成了记忆中散落的珍珠, 温润而有光。 我们是一同被崔老师那套严谨的 “标尺” 丈量过的, 也是一同被她那不露声色的关怀温暖过的。 这份情谊, 便也带着 1408特有的气味, 清冽而醇厚。
         那些年的光阴, 便是在这气味中, 在老师的 “严” 与 “爱” 的交织下, 悄然流走的。 我们像一群虔诚的学徒, 在烟草转基因这片看似寻常却又新奇的领域里, 小心翼翼地探寻着其中的奥秘。 从叶片上一丝细微的脉理, 到细胞内一次无声的生化反应, 我们测量, 记录, 分析, 求证。 如今回想, 实验室那些丰硕的成果, 那些刊登在权威期刊上的论文, 那些金灿灿的奖状与证书, 其背后, 哪里只是一串串冰冷的数据与结论呢? 那分明是无数个清晨与深夜的凝神, 是无数次失败后的重整旗鼓, 是老师鬓边悄然多出的白发, 也是我们这群年轻人, 从青涩走向成熟时, 留下的带着苦味与芬芳的印记。
         搁下笔, 窗外仍是那片都市的灯海。 一晃 22 年过去了, 1408 实验室里特有的气味, 那烟草的青、 乙醇的烈、 培养基的甜、 钢铁的冷, 仿佛又隔着遥远的时空, 幽幽地袭来。 我的心中忽然充满了无言的感激。 我要感谢烟草学院, 给了我那样一方可以沉潜钻研的天地; 更要感谢崔红老师,以她的身教言传, 为我立下了一生受用的治学与为人的标尺; 还要感谢我所有的同门, 那些一同走过的日子, 是我青春书里, 永不褪色的一章。
         这一切, 都好好地安放在那里呢, 在那间叫做 1408 的房间里, 在我再也回不去的, 旧时光里。
(作者系河南农业大学烟草学院 2003 级烟草学专业硕士研究生校友,现为河南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党委书记)